邢黎

虽是原创但是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

 

小说家攻vs小戏精受

甜甜巴,甜巴巴,巴巴甜 



这是一个很长很长,但不臭的故事。

 

关键词,梨花

 

 

一个颓败的小说家被救赎后,疯狂求爱的故事

过程甜,甜巴巴

 

赵梨礼x瞿华钰

 

 

1.

 

“今天的这些话,都是我的心声。首先,谢谢你,梨礼。你在我没有成名的时候,陪在我身边 给了我鼓励,给我了力量。我成名后你也不曾要求过什么,你是那么一个清澈的人,每次听你对我安慰的时候,我都能感觉那是一阵叮咚的溪水,缓缓流淌我的心。我心里的负面情绪,那么污秽不堪,你却毫不在意的,替我洗涤干净。”

 

“感谢你,陪我度过了这最难熬的三年。梨礼,我想见你,我想和你说够一生的,感谢的话。我不在乎你的皮囊是否好看,因为我喜欢的是你的皮囊之下,那颗世上最纯净的心。无论你的家庭贫困与否,无论你的世界复杂与否,我都想介入。”

 

 

“梨礼,我爱上你了,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
 

.......

 

瞿华钰脸颊微红,在电脑上慢慢吞吞的敲打着。他是个小说家,有着满腹优美动听的话语,有媲美打字员的手速,可是到了表达爱意的时候 。

 

他却像个初入社会的新人,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。素日里的咬文嚼字,现在他都会感觉像刻意为止,打了又删,删了续打。

 

爱情明明是他笔下开的最美的一朵鲜花,可是在现实,他却连种花都不会。

 

 

许久,那个小企鹅都没有再亮过,那个头像为梨花的人,也没有回应过。

 

瞿华钰心情瞬间低落下来,他侥幸的想着 对方是否在吃饭?可现在是早上十点。又或许对方外出了?可在这之前他已经问过了对方是否在。

 

 

这种感觉,有些像他故事里的男孩焦急寻找女孩时的那种心如火烧。

但刚刚发出那些出自他之手的文字,给他的感觉却像是故事里,毛头小子爱上姑娘那一刻的心乱如麻。

那是种让人感觉泡在蜜罐的幸福 。

 

他内心深信,他和梨礼彼此是心意互通的。

 

 

 

梨礼是在他发完消息后,消失不见的。

他一次次的问候,呼喊,可那个灰色头像却像死水一样沉寂。

 

半月有余,瞿华钰再也坐不住了,他放下了手头的全部工作,与工作室的众人告假。

他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发了简短的话。

 

因事告假,期限不定。

 

 

 

无数人给他留下关切的评论,突然,他看见了一个头像为梨花初绽的人。

 

那梨花颇为淡雅,却又透露出点点新春之意。

 

他心生好感,便只回复了那个人的评论。

 

 

那个ID为要做钰老师的枕头评论道:

 

钰老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?关心。

 

 

他回复:谢谢关心,我正在像我故事下的那个男孩一样,带着我的满腔爱意去寻找我的那个她。还有,以后我的枕头上会睡另外的人,你还是不要做我的枕头了。你的头像很好看,梨花初绽,我爱的那个人名字里也有梨字。

 

 

 

之后,他便关了一切社交圈,带着一颗真挚坚定的心,独自踏上了去寻找他心爱人的路途。

 

 

这一路的种种艰辛着实让他这个闭门不出的男人,磨难了身心。

他原以为,梨礼住的地方或许是个简约高雅的别墅之类。

因为梨礼曾经拒绝过他的打款,他说自己很富裕,不缺钱。

 

 

梨礼没告诉他姓什么,这让他在这个有些与世隔绝的村庄里,甚至找不到任何人打听。

 

且这里的人说话都是方言,他一个字也听不懂。

 

他三番五次的看着手里的纸,这上面是他曾经问出来的地址。

 

上面只写到了梨月镇,他以为自己至少要花半年的时间,才能寻找到梨礼。

当他做好准备的时候,命运却和他开了个玩笑。

梨月镇竟然只有一个梨月村!

 

里面只百户人家,人数只千余人。开着车子不到半天就能开过每户人家门前。

 

这个消息着实让他兴奋,而提供这个消息的人是个小姑娘,扎着俩马尾辫子,脸上白净,衣裳还有点像民国时期的女学生穿的衣服。

 

淡蓝上衣,墨色下裙,表情微羞。

 

他不禁联想,那个温柔淡雅的女子是否也会穿着这么复古的衣裳,抱着书本,静静地在梨花树下散发着雅苑之气。

 

脚下的泥巴路逐渐被青砖石板代替,周围的房子都是红瓦白墙,墙角带着墨绿,甚至还有些湿润。

 

这里有许多历史古桥,弯弯绕绕的流水,河边的石板上还有几个用竹棒敲打着衣服的妇女。

她们都身着布衣,有些把头发盘起来,有些把头发编成和他初见的那个小姑娘头上同样的马尾辫。

 

发式简单,衣着简单,生活方式也那样简单。

 

瞿华钰觉得,这样的地方孕育出的的任何人都是有灵气的,干净的。

 

那是城市所没有的质朴风景,是饕鬄宴席过后的清甜茶水。

 

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,慢了下来。

 

 

 

2.

 

他知道何处能寻到梨礼。

梨礼说过,他门前有一颗又繁茂年岁又大的的梨花树。

 

他细细走了一圈,却发现,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门前都有那么一颗,又繁茂年岁又大的梨花树。

 

他一时“无语凝噎”。

 

 

他擦擦额角沁出的微汗,拿着空了的水杯,厚着脸皮蹭了户人家的水。

那户人家很是热情,还沏了茶请他坐到前堂。

 

 

他盛情难却,喝了口,便赞叹不绝。

 

那男主人一身掩不住的书卷之气,这个地方养人,当男主人说自己五十有余的时候 瞿华钰着实惊讶了一把。

 

“我以为您才四十出头,没想到竟然都五十有余了。看来这里真是个妙地啊!”瞿华钰笑着。

 

那男主人锋芒内敛,身上着的是灰色长袍,发丝精致的打上发蜡,整齐的梳倒,露出额头。

 

他眉目精致如画,眼尾略有些上扬的皱纹显示出了那被岁月刻画的痕迹。

 

 

赵和亦便是男主人,他感叹道:“历史变迁约摸在我们停下了,现如今 也只有我们这片地这才能养出这遍地的妙人呐!”

 

瞿华钰想到了心爱的那个人,不由得勾起了嘴角。样子有点傻气,有点幼稚。

 

赵和亦询问:“还未曾问先生名字。”

 

瞿华钰回:“我叫瞿华钰,先生您呢?”

 

赵和亦先是愣住 嘴里反复说着什么,后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。

 

 

“瞿华钰?嘶....这名字....您可是那个文学家瞿华钰?”

 

瞿华钰惊讶,他未曾想过自己名声会远扬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。

 

瞿华钰道:“文学家谈不上,我想我大概是个小说家吧,哦 ,这是新时代的统称。”

 

这最后一句,倒有些滑稽之意。

 

赵和亦眉角带笑,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瞿华钰。

 

“鄙人赵和亦,爱好些书画。虽不知在外面先生名气大不大,可在我们这,可有一圈的人都看过您的书,还有不少您的书迷呢!”

 

瞿华钰连忙不好意思的摆摆手:“承蒙错爱,承蒙错爱。”

 

赵和亦微笑,开口问他:“先生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呢?”

 

瞿华钰更加不好意思了,他脸颊有点燥意。

 

“来找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。”

 

赵和亦立马接上:“先生不妨和我说说,那人姓甚名谁,是什么品行相貌,我对村里每户的人都熟悉,只要是我们这的人 ,我往门外喊个俩嗓子,附近的人都会帮着我喊,那人就能马上出来! ”

 

 

瞿华钰笑意加深,他谢过赵和亦。然后开始透露。

 

“他姓我不知道,名我知道,就叫....”

 

这时,门外传来一声少年朗音,瞿华钰的话还没说完,就只能先止住了嘴。

 

“爸!我回来了。”

 

其实当少年走近来后,瞿华钰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少年,而是个子高挑的青年。

这个青年与赵和亦有五分相似的样貌,七分相似的衣着,还有十分相似的书卷气质。

 

 

那青年的头发扎成个不高不低的马尾,长度竟然到了腰部。

 

若是在城市,这可能会被统称为异类,可在这里,瞿华钰却觉得,就应该如此。

 

那青年看到他的时候,满脸的笑意僵住了。

他脸上的表情变幻无常,最终,他直接跑到赵和亦身边 ,一把把他拉走了离瞿华钰好几步远的地方。

 

瞿华钰则摸不着头脑,只能喝口茶静静等候。

 

他眼角低扫一圈。

堂门口,那株随处可见的梨树,开的正盛。

花开不败,淡雅静娴。

 

赵梨礼也就是那个青年。

他神色慌张的让赵和亦了皱眉。

 

自己的儿子,平时绝对不会那么没有礼貌的,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他拉走,留客人独自尴尬。

 

赵和亦凝视着赵梨礼。

“梨礼,到底出了什么事情,让你连待客之礼都不顾了!”

 

赵梨礼急切的开口:“爸你先莫怪我,我先问你一个问题,那个客人是不是来找人的?”

 

赵和亦面带疑问,他说:“他的确说自己是来找人的,而且还是十分重视之人。不过你怎么知道的?”

 

赵梨礼顿时如遭雷劈。

赵和亦越觉奇怪,他扭过赵梨礼的肩膀,问他:“梨礼,怎么了?你脸色好差。”

 

赵梨礼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瞿华钰的背影,说:“爸......他是来找我的。”

 

赵和亦瞧着儿子如此害怕的样子,心生怪顿。

 

“他找你便找你,你为何如此亏心的样子?到底怎么回事?”

 

赵梨礼只让赵和亦别把自己的真名告诉那个人,只叫儿子就好,晚点会和他解释的。

 

赵和亦同意了,但也训了赵梨礼几句,让他务必要与客人真诚的道个歉。

 

就这几步的距离,赵梨礼的头越走越低。

走到瞿华钰面前时,他便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,和一段好看的脖颈了。

 

瞿华钰只扫了一眼,便心有所感。

这里人好像都有一个,同样的特征。那就是头发如墨。

 

 

赵和亦对他抱歉的笑笑。

“瞿先生,真是不好意思,刚才有些要紧事儿。

 

瞿华钰站了起来,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不介意。

 

赵和亦亲切道:“来瞿先生,我介绍下,这是我儿子,是个历史博士呢!他可喜欢瞿先生您的文章呢,每本都买了,整天都看,不止这样,他还让我们也...”

 

“爸!”赵梨礼紧忙打断他。

 

爸,别说下去了....

 

赵和亦再次皱眉,脸皮薄的他下意识就呵斥道:“梨礼!你太没有礼貌了,快打招呼。”

 

就在赵和亦说完这句话后,赵梨礼把双手放到自己的脸上,重重的叹了口气,然后头无力的垂了下去。

 

爸我刚刚怎么交代你的啊!!!

赵梨礼在心里声泪俱下。

 

气氛突然古怪起来,因为谁也不说话了。

 

瞿华钰瞪大了眼,一脸不可置信,就那么愣在原地。

 

赵梨礼则心里涌过万般滋味,强烈的羞愧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。他几乎是拔腿就跑了。

 

瞿华钰闪了下眼眸,将赵梨礼的反应尽数收进了眼底。

 

然后。

他身子突然绷紧。

 

他急切的问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赵和亦。

 

“令郎的名字可是叫赵梨礼,梨是梨树的梨,礼是礼数的礼?”

 

赵和亦反射的点点头,瞿华钰立马抬脚,化身一道风,追着赵梨礼的背影去了。

 

赵和亦一个人站在原处,嘴里喃喃道:“梨是梨树的梨,礼是礼数的礼,梨是梨树的梨,礼是礼数的礼......”

 

半响,赵和亦才想起,他似乎....说出了刚刚儿子苦苦哀求不让他说出来的,他的真名。

 

想完,赵和亦手抖的喝了口茶,安慰了自己。

年纪大了,记性不好,正常正常。

 

 

那边,瞿华钰抓住了赵梨礼的手臂,两人谁也没先开口。

 

巧的是,就在两人半步边上有一株娇小的梨花树,青砖地上有着稀稀拉拉的被碾过的花瓣。

 

 

最终瞿华钰放开了赵梨礼,重重叹息了一声。

 

赵梨礼眼皮低垂着,始终不敢看瞿华钰的脸。

 

“对不起...”赵梨礼小声说着。

 

瞿华钰右手臂猛的抬起来,赵梨礼抿着嘴,以为他要打自己,便闭上眼睛,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,像是任由他打的意思。

 

谁知,下一刻疼痛没感到,却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 

赵梨礼疑问:“你不打我?”

 

瞿华钰胸膛传来一声闷笑,没做声。

 

赵梨礼略微挣扎,他有些不习惯被人拥抱。

 

感觉到赵梨礼的挣脱动作,瞿华钰反而抱的更紧。他甚至把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到赵梨礼的头上,细细摩挲着。

 

“我在确认,你不是因为生病才不理的我。”

瞿华钰的声音略微沙哑。

 

 

赵梨礼因这句话动容了,他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,也不挣扎了,就任由瞿华钰抱了许久。

 

后。

赵梨礼把脸埋在瞿华钰肩窝,闷闷的开口:“对不起,我是个男人,你爱错了人。”

 

然他内心却道:男人又何妨。

 

这句话出口,似乎打破了空气里的暧昧。

瞿华钰渐渐地放开了他,他垂着眼眸,半响不说话。

 

赵梨礼只敢看他硬朗的下巴,上面略微发青,有些硬茬冒了出来。

他知道,瞿华钰走来的这一路绝对不好过。

 

 

瞿华钰走了,没说什么就走了。

 

赵梨礼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,足不出户,食不下咽。

 

赵和亦直截了当的去询问,赵梨礼则直接和他摊牌,趁着赵父忘记思考的时候,最后说了句:“他走了,应该也放弃与我在一起了。不过我还是喜欢他,你儿子我话撂在这里,我这辈子只会喜欢瞿华钰。”

 

赵父比遭雷劈还震惊,他哆哆嗦嗦的拿起茶杯,却一口也没喝着。

 

“这...你们这...有违常理啊!”

 

赵梨礼毫不在意的说:“那爸你说说祖训里哪条是不许我喜欢男人的。你不是称千条祖训倒背如流吗?”

 

赵父素日总与儿子吹着,自己已经把祖训背的滚瓜烂熟,可现在,赵父不自信的觉得,自己需要去祖训里找找,有哪条是不可爱上男人的。

于是他面色颓败的离开了。

 

看来,他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!

 

瞿华钰找了家名宿,闷闷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,就看着屋里摆着的那只有一臂高的花瓶发呆了那么大半天。

 

那上面描绘着,一根枝桠,两三点白花,数十片绿叶。

 

瞿华钰有些泄气,他尝试打开了自己的世界,想要进去,想要找到曾经那融入的感觉。

 

可看到,那头像,点进去后。

 

不知怎么的他自持许久的忍耐,引以为傲的冷静。却在看见那些对话时,尽数离散。

 

手指,顿如生了十年铁锈。

脑子,乱如解不开的麻。

 

瞿华钰就那么趴在红漆杉木桌上,上面的红漆有些损了,那杉木的清新味道就飘晃在瞿华钰鼻尖。

 

那人,似乎就离着自己只有一根枝桠的距离。

但如果,想要前去触碰,就必须将那枝桠给折了,把那花无情的丢了,踩着,碾着,踏着。

 

他......做的到吗?

 

他今年三十出头,本该膝下儿女围绕,本该与爱人相濡以沫。他有着,世上对他最好的慈祥父母,无条件支持他的家人。

 

三年的时光,又如何化成,如何化成一双无情掌呢?

 

梨礼是他心头的月光,他是沐浴在月光下的彷徨孩子,如今离了这月光,一个彷徨的孩子,是否,就找不到家了呢?

 

 

 

 

3.

 

三日过去了,瞿华钰只觉得,过的太快了。

 

民宿的老板是个会说普通话的热情男人,瞿华钰却因心情复杂,而放弃了与人交流。

如此一想,瞿华钰顿觉羞愧。

 

怎么说自己也是三十多岁的成人,怎么能成天给人家不痛快的脸色呢?

 

那民宿老板,倒是爽朗的哈哈笑着,毫不介意的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朋友,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噻!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讨点好酒,我看你投缘滴很呐!咱们晚上来喝一杯噻!”

 

老板毕竟是这儿的人,就算说着普通话,也是带着浓浓的家乡味。

 

瞿华钰提了提劲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自然一些。

他儒雅的笑着,还随着老板的热情,换上了本地的手工衣物。

 

老板眼神刷亮,直夸他。

“朋友,你可真适合我们的衣服,穿着简直和赵家那小子一样好看呐!”

 

老板娘也从后厨里跑了出来,脸上荡漾着微笑。

 

“先生,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馁!”

 

是吗...

瞿华钰嘴角不自觉柔和了。

 

老板带他去了有镜子的屋子,还给他拿了个布鞋,问他合不合脚。

 

他道:“很合脚,很舒适。真是谢谢你们了。”

 

老板和老板娘的热情,暖软了他有些僵硬的心。

 

 

落地黄花木镜上,照着的,是一个挺拔如松,面如山壑的,英俊的男人。

 

因岁月刻画,男人眉宇间印着成熟稳健。

但然后男人又挎下了那刻意端着的脸庞,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真诚而又有些腼腆的笑容。

 

 

酒庄。

那里面的大柱子高高的撑着屋檐,又在中间留出了一片亮堂的天。

围绕这天,两边是为人造的过道,也是青砖白墙,看着格外的朴实。

 

瞿华钰穿着长衫,脚着布鞋。

那一身书卷气,宛若院中人。

 

酒院人不算少,看来这酒定是当地特色了,瞿华钰心想。

自己貌似也没怎么喝过酿酒,喝的大多都是啤酒白酒,红酒。

他自己也不怎么贪杯,也不嗜酒,自然也不了解酒。

 

但走近了,倒是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,闻着感觉,人就醉了似的。

老板嘿嘿一笑,带他买了两小坛酒。

 

显然老板是熟客了,那买酒老人热情的让他们去后院品酒,看看书画。

 

瞿华钰好奇的随着老板,去了后院。

那里有个亭子,却是半封闭的。

 

 

亭子周围是稀碎的白石,几株梨花树静静绽放。

花开无声,白石无声。

 

亭子约摸能站下二十来人,却未设椅具,只在中央有个略矮的圆圆的石桌。

 

里面有不少的字画挂着,也有专门为放书籍沟壑墙壁。

 

瞿华钰放下酒坛立马就奔着放书籍的地方去了。

 

那老板哈哈笑着,然后开了酒坛往刚刚向老人讨要的杯子倒酒。

 

咂摸了一口,老板发出舒坦的喟叹。

 

“不管喝了多少遍,这梨花酒还是那么好喝噻~”

 

瞿华钰想起这个村子叫梨月村,这个镇子叫梨月镇。他会心一笑。

 

“老板说好喝,那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。”

 

那老板也走到他旁边抽了本书,他笑着说:“一定不会滴哈哈哈,边看看书,边喝喝小酒,我就满足这样的生活!”

 

瞿华钰笑着,也拿了本书。俩人又走到那没有凳子的圆桌旁。

老板将包着酒坛的油纸摊开铺在地上,就一屁股坐下了。

瞿华钰也跟着照做。

 

老板还亲自给他斟酒,瞿华钰敬谢的送了送酒杯一饮而尽。

老板愣了下然后笑声如雷,他指着酒坛笑道:“朋友,这酒可不能这么喝馁!会醉滴!”

 

瞿华钰舌尖弥漫着一股子花甜味和浓重的酒糟子味。

 

他点点头,然后慢慢的品着。

 

“真是极品珍酒。”

 

老板打开那本书,立了起来,显然那是老板的习惯。

 

瞿华钰在扫过那书皮后,嘴角弯起深意。

 

书名:《景梨岚》

作者: 瞿华钰

 

瞿华钰本人就在老板面前,看着老板一页页的翻着书,看的滋滋有味。

 

这场面他也曾见过,当时只觉得,害怕听到别人嘴里的那些不好的评价。所以他选择离开或是续上自己的咖啡,偷偷的,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。

 

遇见好的,赞美的,讨论情节的话语,他就会在人家背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。

遇见...不怎么顺耳的话语时,他总会沉默良久,咖啡的热气不再,他便只能坚强的离开。

 

无论你做什么,你也做不到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喜欢你。

 

梨礼从来都是温柔的安慰他,耐心的开导他。

 

那是一个多么善良,多么美好的人。

只可惜...是个同他一样的男人。

 

瞿华钰从乐转忧,看着的书也突然失去了滋味。

 

也许,三年需要换三十年来淡忘也不够。

 

如果,他未曾来这个地方,多好。

如果,他未曾示满腔爱意,多好。

 

起码,他现在依旧可以沉溺在美好的时光里,有那么一个模糊的人,散发着温暖的光辉。暖着他,照着他。

他依旧是那月光下彷徨的孩子。

彷徨的幸福着。

 

老板看的兴起,瞿华钰就着自己的忧愁一杯杯喝着梨花酒。

 

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过去,天逐渐灰蓝下来。

 

老板揉了揉眼睛,把书放了回去。

瞿华钰因为醉意,爬在桌子上睡了一会。

那老板怕他喝了酒又吹风,身体会受不了。就轻轻的推了他两下,把瞿华钰推醒了。

 

瞿华钰睁开倦意的眼,晃荡的站起身子,还差点摔着。

幸亏老板扶了他一把,瞿华钰朝他感激一笑。

 

酒瓶和杯子,老板在门口跟卖酒老人招呼一声,两人回到了民宿。

 

老板娘先是凶巴巴地责怪了老板,然后又无比关怀的给他擦汗。

而老板呵呵的笑着,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为他担心忙碌。

 

瞿华钰静默在一旁,眼里暗潮涌动。

 

他独自上了楼。

 

 

老板和老板娘就是平常的夫妻,平常的老板和老板娘。

可能两人的感情经历,比不上他书中的一对配角。

 

可为什么,他却如此羡慕,如此向往?

 

梨礼,你是否也有这种感觉?

 

 

 

瞿华钰瘫在榻榻米上,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,月光静静流淌,瞿华钰闭上眼睛,感受着柔和的光芒。

 

“梨礼....”他喃喃自语。

 

男人和男人,多么荒诞.....

可他还是动了念头。

 

 

 

4.

 

赵梨礼坐在窗边,旁边放了盏橘色暖灯,好让他能在黑暗里看清楚书上的字。

 

赵梨礼看着看着,眼圈有些泛红。

因为故事刚好就在虐心的地方,男女主角因为世俗而不得不离开对方。

 

一个穷乡僻壤的乡村烈女子,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。

两人的脚下是荆棘,头上是乌鸦。

 

除了朋友,其他人都想拆散他们这一对爱人。

但是他们有颗坚定不移的心,双方为了爱情努力拼搏,最终成为优秀的,能配的上对方的人。

 

他们同甘共苦,风雨共济。

最后苦尽甘来,携手一生。

 

赵梨礼将发圈取了下来,瞬间墨发如瀑。

他执起一段墨发,细细揉捻。

 

那个男人,倒是像瞿华钰。

那个女人,却不像网上那个赵梨礼,而是像他。

 

他倒是想和对方同舟共济来着,可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,就这么走了。

 

他又不是女人,连用身体拴住那个男人的资本都没有。

 

赵梨礼烦闷的想着,耳边又传来几声虫鸣,他住在一楼,翻个窗子就是草地。那里可多的小虫子小青蛙了。

 

幸好这是个萧瑟的秋天,晚上冷冷的,没有动物要来受凉。

 

赵梨礼将书合上,放回了书柜上。然后又转身去关窗户,还没合上,一股力量阻挡了他。

 

暗红的窗框上有着两双手,一双要关窗户,一双要开窗户。

 

赵梨礼抖着嘴唇,将视线转移到那双手的主人身上。

是长衫,是布衣。

配着一张那么好看的脸。

 

“你来.....做什么?”

赵梨礼喉结微动。

 

瞿华钰却迷茫的看了他一眼。

“你是谁?”

 

赵梨礼鼻尖飘过一丝酒香。

他嘴角抽动。

 

后,他微微沉腰,墨发倾斜而出。遮住了赵梨礼半张脸。

 

他翘起嘴角。

 

“我是........你娘子~”

 

瞿华钰瞪大眼睛。

然后,他又急切道:“不是,你不是!”

 

赵梨礼加深笑容,继续说着:“我是,我就是!”

 

瞿华钰皱起眉头,凑近去看赵梨礼。

 

赵梨礼一惊,连笑容都忘记维持了。

 

瞿华钰左看看,右看看,然后点了点头:“你是梨礼。”

 

赵梨礼哭笑不得,哼笑一声,便笑骂:“醉鬼!”

 

瞿华钰呆呆的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赵梨礼。

 

末了,他嘴里念念有词:“梨礼你好美....”

 

其实,赵梨礼脸颊两旁有一对小小的涡旋,笑的时候就会出现。

 

美人在骨不在皮,无论男女。

 

赵梨礼笑容渐渐地,淡化。

 

“瞿华钰,我不是网上那个梨礼,我是赵家公子,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,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娘子。你要是还尊重我的话,就不要再抱有幻想的找我,就算我再怎么爱你,再怎么忘不掉那段回忆,我们,都不会有结果的。”

 

夜突然安静。

连聒噪的虫儿也不调皮闹人了。

 

瞿华钰怔忡,后知后觉,他干涩的开口。

 

“你刚才说....你爱我?”

 

赵梨礼只当他是醉鬼上身,说话无厘头。

 

“不说废话了,你快点回去吧,春风夜凉,你小心酒体生病,那短时间你就回不去城市里了!”

 

赵梨礼自然没接瞿华钰的问题。

他怎么去接一个醉鬼的问题?

醉酒的人嘴里的话,那都是没有思考过就跑出脑袋的!

且,如果他回答了,也不会怎样。

 

这人不过是失恋时的一个借酒浇愁的楞头青。

 

酒醒了,自然就会变回那个冷静的男人,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。

 

这一晚发生的事情,或许只会让那个醉着的愣头青,醒来后无比懊悔吧。

 

可那个背对月光的男人,却像一棵树,就这样扎根在窗户下不肯离开。

 

“回去吧。”

 

那人置若罔闻。

 

“我要关窗。”

 

那人站立如松。

 

“你丫再不走,我就给你打晕丢出去!”

 

赵梨礼恼羞成怒,自己当时说的也够明白了,爱错了就是爱错了,怪就怪瞿华钰自己非要踏出那一步,让自己失了望,失了恋。

 

他才不会哭哭啼啼的去挽留谁,他也有自己的尊严。

 

哪怕他爱着那个谁。

 

终于,瞿华钰有反应了,他抬起头。

这时他的嘴离赵梨礼的脸庞还有十公分。

 

瞿华钰抓着窗框,猛的踮起脚,嘴唇软软的在赵梨礼脸皮上贴了下。

 

赵梨礼:“ !”

 

赵梨礼脸色涨红,他使劲推了瞿华钰一把,然后将窗子猛的合上,动作一气呵成,就在眨眼间就完成了。

 

赵梨礼无力的坐在榻榻米上,背靠着墙。

那墙后,还有一个醉鬼。

 

醉鬼敲了几下窗户,然后傻傻的唤着:“娘子?娘子?”

 

赵梨礼等了一会,等到没有声音后,他站起身,跪在榻榻米上,偷偷往外看去。

 

“馁!娘子!”

一个傻里傻气的脸一下冒了出来,然后又消失不见。

 

原来,那个醉鬼竟然是蹦跳着朝窗户里看。

 

 

赵梨礼眼皮跳的想打架,他甚至觉得拳头有点痒。

 

月黑风高夜,正是杀人放火时。

 

一开,一推,一敲,一倒。

 

夜又寂静了。

 

 

 

 

5.

 

第二天,瞿华钰悠悠转醒,他先是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红木天花板,然后.....

他猛的坐起身,用手使劲的揉搓着头发,嘴里时不时发出叹息。

 

他昨天...这都干了什么事儿啊!

丢死人了!

 

瞿华钰敲了两下自己的脑壳。

 

不争气的,你跑去干什么,去讨嫌吗?

 

“唉~”

 

瞿华钰心累的不行,打开了自己的社交圈,想和从前的朋友说两句。

 

谁知一打开,满屏的都是梨花头像的马甲。

 

无数人给他私信。

 

钰老师,祝你幸福啊(^3^)

 

钰老师,追到一定要官宣啊!不然我不死心!

 

老师,早生贵子嘿嘿嘿

 

老师,百年好合哦!

 

............

 

甚至,他的那个朋友还联合其他粉丝一起搞了个“梨花又开放,好男人出嫁”后援会。

 

瞿华钰扶额。

 

 

如果让这些真心祝福他的人知道,他喜欢的是个男人,而且还被人家拒绝了.....

 

等等....貌似 是他拒绝了人家才对。

 

 

昨天....

 

就算我再怎么爱你...再怎么忘不掉那段回忆,我们都不会有结果的.........

 

爱?

瞿华钰怔住。

 

梨礼说了,爱他,忘不掉他。

 

瞿华钰闪电般的起身,一股脑冲到楼下。

 

外面,风雨大作,像是故意阻挡着他。

 

 

嘈杂的雨声,让瞿华钰那一股脑的热头逐渐,冷却下来。

 

 

我到底是否.......想好了?

 

 

瞿华钰一言不发的,靠着柱子,看着外面。

院里种着几棵梨树,因为大雨打击地上落下大片大片的残花。

 

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。

 

老板打着伞,从拐角处蹑手蹑脚的走进来。

那布鞋湿了大半。

 

老板看到他,就走了过来,和他打了个招呼。

 

“朋友,你睡的可还好噻?”

 

瞿华钰笑笑,说:“挺好的,头也不怎么疼,我还以为昨天喝成那个样子,早上还起不来呢!”

 

老板像是想起什么,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

“你昨天跑到赵公子家撒酒疯了,不记得了噻?赵公子可是照顾你到快天亮才走的。”

 

瞿华钰哑口无言,那雨声,在他耳朵里似乎变小了些。

 

“哦对了,给你看个东西!”

 

老板从怀里拿出一本书,那熟悉的封面让瞿华钰认出来,那是他的书。

就是昨天,老板看的那本。

 

瞿华钰有些疑问道:“这本书不是昨天老板你看的那本书吗?”

 

老板咦了一声,他憨笑:“这可不是咧,老头子从来不让我们把书和画带走,我昨天还没看完,心里跟挠痒痒一样,忍不住了,我就去找赵公子,就是昨天那个把你送回来还照顾你的赵公子,我从他那借来的咧!”

 

瞿华钰手指微动。

 

他有些干涩的开口:“他也像老板你那样喜欢这本书吗?”

 

老板眉头一展,咧嘴笑起来。

“他呀!啧啧,我可不能和他比咧!他喜欢的不是书,是那个作者噻!每本书都是跑个几百里路,从省里买来滴!”

 

瞿华钰呼吸一停,然后心微微被揪起。

他问:“你们呢?你们的书怎么来的?”

 

老板则回道:“我们自然懒得出远门,那都是赵公子主动帮我们带的噻!而且啊,这书也是他主动拿来给我们看的,每户人家都走了一趟,敲了一路的门咧!不然我们也不知道噻!”

 

瞿华钰微张着嘴,眼里泛起水汽。

 

恍惚,那时。

 

“梨礼,我的实体书虽然出版了,但是成绩并不理想,买的人也少,你说...我是不是不该出版的。万一让出版社赔了怎么办啊!”

 

“放心吧,他们一定会支持你的!你就慢慢等一会,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!”

 

.........

 

“梨礼!你说的对,突然有好多人买了我的书!就在..就在你的那个省城里!梨礼你是不是偷偷去买断啦?”

 

“天地可鉴,我可就买了一套!”

 

“你真的没买那几千本?”

 

“那当然啊,要不是怕你怪我,我都要把书店仓库搬空喽!”

 

 

.................

 

 

梨礼...

 

瞿华钰眼角滚落了几滴泪珠,他立马背过身去,没让老板看见。

 

瞿华钰,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。

瞿华钰,你竟然就这么辜负梨礼的真心。

 

那个男人,曾为你踏遍青砖石板,敲千遍朱门户。

 

却不曾要过你任何东西。

 

 

男人.....男人又何妨!他爱的是那皮囊之下的心,灵魂。

 

一具皮囊怎么就阻挡了他的爱呢?

 

瞿华钰缓缓露出一个笑容。

 

那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,他衣着昨日的那身长衫布衣。

 

撑着老板借给他的伞,缓缓走出了小院。

 

布鞋底,粘着几片淡白的花瓣。

 

 

——完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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